泉州宫帐

将自己视作纯粹知识面前的愚者是正确的,如此求知之心必将永不知饱足,内心永远谦恭,绝不僭越本分。古往今来,诸神总有无尽知识。胸中知识愈多,我们将愈接近天空与神明。

【黑曜石物语文字片段】生辰

For Kaze233's birthday


黑石切早晨从三日月处得到了一张清单,上面写了不少需要采购的东西。随后交给了他两枚小判:“最近有些事情要准备,照着单子去买吧。”

 

大太刀走出门,已经是仲秋。枫叶渐红,整个城下町就像年初樱花时分一般,被火红的枫叶团团包围在其中——不消说九条氏本丸的流水庭也是如此。四时的景物有四时应有的变化,红色的枫叶在渐渐泛黄的金色秋日里给人暖意无限。

 

秋季还是有些寒冷的,城下町在海边更是如此。海风裹挟着水汽和寒流扑到城市的街道里,人们都穿上了厚衣。黑石切低头核对着手上的清单,心无旁骛。清单的内容来看似乎和以往一样是准备宴会的各种需求,从酒到食物,事无巨细。唯独有一点不怎么一样,字迹并非是风祭的——九条氏末子的字迹御神刀足够熟悉了,清瘦修长,字如其人。而清单上的字迹耳廓方正,四平八稳。看起来像是有些年岁的人写的。

 

大约是三日月的笔迹吧?

 

黑石切这么想着,一个人走在小田原城下的街道上。

 

当大太刀带着和以往一样两板车清单上的物品回到本丸门口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晚餐时间。他也是匆匆在街上吃了一碗酱油乌冬面充当午饭,倒是有点饥肠辘辘了。仆人和其他刀剑都出来接手,黑石切把清单往三日月的手里一塞:“清单上的东西已经全买到了。”新月之刃平淡了点点头说了一句辛苦了,然后把清单藏进了怀里:“主人在等你,快去吧。”

 

风祭的房间里一如既往两个食案,黑石切走进门时风祭正俯身打开碗盖。大太刀走进屋内行礼完毕,坐到了风祭对面。四个碗里米饭、主菜、小菜、汤汁各在其位。风祭拿起筷子夹起碗里的地瓜天妇罗:“今天宗近差你去采购什么了?”黑石切的筷子停在半空,眨了三四下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知道?

 

这样的疑问大太刀并没有当面提出来,他注意到风祭从食案里抬起来看着他。一瞬间觉得有些窘迫:“他给了我一张清单,大部分都是宴会要用的东西。”风祭哦了一声,夹起碗里的炸虾上下看了一眼,微微笑了起来:“厨房今天的天妇罗炸的真是恰到好处。”

 

他筷子上的炸虾金黄诱人,隐约从金黄色的挂糊里探出虾肉原本的红色。令人联想到的是金秋之中的片片红枫。九条氏末子将炸虾在鞑靼酱里蘸了蘸,然后满足的咬下了一大口。

 

“啊好烫!”

 

一如既往。

 

晚餐之后的时光依然就和以前一样,秋天毕竟夜晚寒冷,黑石切关了房门,整个屋子都暖和起来,当然风祭原本是打算让黑石切把被炉给提早拿出来的。这个提议被近侍和三日月集体反对了,理由也不言而喻。但是天气渐冷,榻榻米到底还是让人有些寒意的。黑石切从壁橱里拿了被子铺在地上,风祭二话不说打横往上一躺,懒洋洋的看着天花板:“真有点无聊啊你说是吧?”大太刀不知道如何作答,沉默的在一边坐下。

 

门外下弦月高挂天边。

 

第二天,才知道,原来昨天的清单字迹不是出于风祭,也不是出于三日月。而是另有其人。他清早起来的时候在门外发现了一位客人,他从没见过。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额上点了麻吕眉,唇上蓄了细小两撇胡须,神态平静,气质高贵。显然并不可能是当地人,只能从面目上看出些许的熟悉,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是谁。

 

如果他没有和九条铃夫人站在一起的话,黑石切或许也的确会将他当做陌生人。所以大太刀花了半秒钟就明白了过来这个门外的这个陌生的男子是谁。就在他要鞠躬的时候,男子伸出手制止了他:“不必多礼,小驻片刻就走。”然后他转身走向停在门外的牛车,从里面拿出一个长长的包好的锦袋,“让他亲自打开,不要说我来过了。”

 

装着什么并不知道,黑石切不明其意的时候,九条铃夫人已经走了进来:“记得在十月廿九的时候给我家的笨儿子就行了。这事情托付给你最安全了。”

 

这天已经是十月廿九。

 

这个插曲没让黑石切放在心上,但是这个日期让他在意。看九条铃夫人的意思,这件物品务必在今天交给风祭的。但是今天是什么日子呢?从日期上看毫无特别之处。黑石切抱着那个布袋站在玄关,石像一样思考了很久。直到经过的三日月将他唤醒。不过新月之刃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是将大太刀带到了他以往一直被禁足的厨房:“从现在起到中午这里很缺人手,你也一起来帮忙吧。”

 

厨房的阵势比以往的还要大,显然在准备一场前所未有的宴会。他昨天采购的食物和材料,小短刀们已经开始分类整理。岩融和今剑两个人一起处理着一边的木片,另一边的压切和烛台切正接过他们处理好的木片搭建一艘船——船身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那艘船大概一尺来场,大小显然更像是食具。但是制作精细,甚至将船栏和桅杆都做得逼真。另一边的打刀和太刀们都揎起了袖子,开始处理各类蔬菜的外皮。肋差们除了鲶尾和骨喰之外都不见踪影,似乎是在厨房后面处理一些小的鱼类。黑石切站在热闹的厨房门口,看见鹤丸朝他眨了眨眼睛:“你发什么呆呢,赶紧过来帮忙吧!”

 

黑石切只得将那个锦袋靠到一边,也加入了忙碌的厨房人群中。

 

忙到中午时分的时候,烛台和压切的船做完了,整个都洗干净正在大太阳下面晒着,今剑累的在岩融怀里睡着了。黑石切和其他几把大太刀一起将一条硕大的金枪鱼处理干净,也累的汗流浃背,全然忘记了如今其实尚在秋日。天气应该是渐渐寒冷的。午饭解决之后,厨房的事务却还未停当。大家的干劲儿到是丝毫没有减弱。

 

风祭一个人醒过来的时候,整个本丸寂静的好像没有人。他拍手召唤来式神,式神却推说不知道。九条氏末子皱着眉头从房间里出来,一路走到观水台前。沿途没有遇到一个人,他感到奇怪,但是也不打算深究什么。

 

今天什么日子,怎么人全不见了呢?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风祭有些饥肠辘辘,吃过式神送来的午餐之后就一个人呆在了观水台里。静静看着朱桥外的枫叶和一阵阵的秋风,不觉一个下午已经过去了。天竟然渐渐昏黑起来,风祭发现自己对着锦鲤池子发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呆。立刻就站了起来,向自己房间走去。

 

正这个时候,走廊上传来了喧闹声。似乎是有人喊着号子,架势如同神社大祭是抬神辇一般整齐划一的呼喊声,清晰的从走廊上传了过来。九条氏末子心下奇怪,他迈开步子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过去。

 

然后他惊呆了。

 

大太刀和长枪们皆着正装,扛着一艘硕大的生鱼片船,上面满载着各种各样的生鱼片、贝类、寿司,桅杆上挂着绘有朱色五巴桔梗的白色船帆。身后跟着的是端着大小食案的太刀、打刀和肋差,长长的队伍后面小短刀们捧着食具和酒壶。风祭不自觉得跟着他们走到常开宴会的大厅,大厅门前,三日月正襟端坐。向风祭俯身行礼:“向主人有所隐瞒还请赎罪,十月廿九乃主人生辰。我等自作主张为主人庆贺,请主人上座。”

 

九条风祭十月廿九出生,少年自己才发现自己全然不记得了。他恍恍惚惚的走到大厅主坐,黑石切捧着那个用锦袋恭敬的放到了九条氏末子的面前:“早晨有客人前来,嘱咐必须主人亲自打开。”

 

风祭接过那个长长的锦袋,心里说不出的奇怪。打开抽出来一根没有上弦的长弓弓身,又从里面倒出弓弦卷和箭矢。弦卷上精细的绘制着九条藤,锦袋里还有一张折叠整齐的书信。风祭打开一看,上面的字迹耳廓方正四平八稳,用汉字异常端正的写道:

 

幼子独离京,谪居东海滨。京中枫叶红,吾子无知音。长弓祝添岁,箭矢驱邪阴。愿子长成时,枫叶红如今。”信的最后落款上写着“吾子风祭生辰,藤原朝臣九条左大臣苍风字。”

 

九条氏末子低头将书信重新折好放进怀里,然后将锦袋里的长弓添上弓弦然后搭上了一支鸣镝,拉满。瞄准了门外,鸣镝破空而去,在门外五针松的树枝上深深没入,弓弦音在大厅里震颤,久久回荡着:

 

“你们竟敢瞒着我做了那么多吃的!要是今天有一点点的浪费,我可要你么好看!”

 

刀剑们齐声喝彩,同时将酒杯填满齐齐举起祝道:“岁岁有今时,今时不再来。年华似流水,东去不复返。我主尚少年,祝君清且安。明年今日时,复饮屠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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